《八尺门的辩护人》争议与正义 弱势族群的现实与反思

时间:2023-07-14 22:39:57

台剧《八尺门的辩护人》改编自同名原着小说《八尺门的辩护人》,由董成瑜担任监製,原着作者唐福睿担任影集导演、编剧,并由李铭顺、雷嘉汭、初孟轩主演。《八尺门的辩护人》描述一桩外籍渔工凶杀案意外牵扯出环环相扣的社会议题与人性纠葛,为了帮助遭控犯下残忍谋杀案的外籍移工,一位公设辩护师被捲入充满不公不义的黑暗漩涡,谁都无法与这场审判脱离关系,面对人权、利益、情感的各种纠葛,究竟谁才是正义的一方?

弱势族群是被创造出来的,而不是天生的

「原住民加分政策是在推动加速汉化,并不是在体恤你们的困境,这种齐头式的平等对真正弱势的原住民,一点帮助都没有」所有政策都是有利益导向的?在我们看起来像是在帮助原住民的方式,却是在消弥原住民族群的目的。我很喜欢编剧导演在《八尺门的辩护人》剧情中对一些社会议题带出很简洁明瞭,又能画龙点睛地刻画~

在第三集《八尺门的辩护人》一开始原住民正名活动的那场戏来看,这背后隐藏着几个含义,在当时的社会中汉人的阶级地位比原住民高,原住民被认为是弱势族群。我觉得《八尺门的辩护人》编剧深深地刻画了一个人觉得自己是原住民的心境,我觉得佟宝驹并不是真正讨厌自己的原住民身份,而是社会带给原住民所必须要背负的那些责任,让他别无选择,这就已经是社会给的种种不公平,在《八尺门的辩护人》开播两集中我们也有讨论到,族群之间的敌意都是被社会给创造出来的,为什么佟宝驹不能以自己身为阿美族为傲?为什么佟宝驹会觉得在部落就是被困住人生发展的想法?

因为汉人给了原住民一个地下的阶级,塑造出一种表面在关爱,认为他们是需要被关爱的弱势族群,但实际上是在让他们潜移默化中汉化目的,想要消弥这些原住民的文化以及想法,因此在《八尺门的辩护人》剧中我们可以看到这社会给原住民的许多低等的刻板印象以及标籤。这样的社会现象也套用到那些外籍渔工们,他们在社会的的地位以及大家对他们的印象都是被创造出来的,渐渐地整个社会就跟着这样盲从地对待他们。

《八尺门的辩护人》第三集编剧是放出一些温和的戏,连晋平对莉娜说的那句「我觉得妳该做妳自己」,一个小孩看到莉娜戴头巾就说是她家裡的外劳,这桥段很妙,因为是从小孩口中说出的,这也代表在小孩家,家长教育小孩对移工的看法就是这样的,也也呈现出在我们身边以及社会中几乎大部分的人好像都是不小心就有了贴标籤的想法和行为。

多元族群,如何互相理解与尊重?

《八尺门的辩护人》的剧情有着很棒的扎实度,探讨着死刑制度、移工问题、渔业监督管理问题、司法制度、弱势族群等等社会议题。《八尺门的辩护人》虽然在这些议题上的围绕是会让调性属于比较沈重的,但《八尺门的辩护人》作者编剧真的很聪明,当中特别设计出个性很痞但很有实力的佟宝驹,他不仅在法庭攻防战上不是硬邦邦的探讨法条,而是深入挖掘「情感与现实」的真相,甚至在调查的过程中,与连晋平(公辩设替代役)、莉娜(移工看护)形成一个可爱又逗趣的,但非常有深度的调查团。

佟宝驹在社区中也是个阿美族人,《八尺门的辩护人》一开始剧情中我们可以看得出来他无法融入跑船的族人,而佟宝驹的父亲也是, 以父亲那些挖苦他读书也没有比较有钱的话语来看,可以知道他不认同佟宝驹的想法和职业;再加上后续佟宝驹祐被部落的人说到「你还会说阿美语吗?」,一点一滴在表现出佟宝驹和这些人不相往来的关系很僵。

同时这也表现出佟宝驹对自己是原住民的身份很隐瞒,光是这举动就能理解阿民会不高兴佟宝驹的原因,我自己觉得原住民会很重视族人之间的连结,当大家都是在跑船的职业时,唯有佟宝驹选择去当律师,在立场以及职业上的对立,佟宝驹和阿民这个角色的对戏很棒,两者之间的火花。

《八尺门的辩护人》剧情中佟宝驹的父亲有挖苦佟宝驹说读书也没有比较有钱,以这样的话语来看,我推敲是因为父亲内心其实不高兴佟宝驹对自己族人的不认同(或是在觉得儿子跟部落切断关系的举动像是在背叛自己族人一样),但也心疼佟宝驹的处境。然而在种族和身份认同上就会造成衝突,在《八尺门的辩护人》这部剧的设计上,《八尺门的辩护人》第一集中编剧特地设计了姆力被人欺负,这场戏编剧掌握了一些精髓,当中包括原住民的名字被嘲笑(姆力的名字被嘲笑)、还有平地人对原住民的欺凌和嘲笑。

我相信《八尺门的辩护人》编剧会特地设计这场戏有其原因,我也觉得《八尺门的辩护人》编剧是想要用这场戏来呼应到原住民被平地人给欺负的现象,然后也同时套用到阿阿布杜尔杀害阿群一家人的原因,因为在画面中我们群可以知道阿布杜尔的行凶动机就在于之前一直被阿群给殴打,阿布杜尔就好比原住民在平地人之间的「突兀者」一样~不管什么族群,互相尊重包容与理解是社会上最重要的,而不是存在着化解不了的敌意。换位思考不是件难事,但都被彼此的敌意给阻隔在中间。

他不是坏人,只是没有人帮他

《八尺门的辩护人》这部剧反映出一些在社会角落的悲歌,对于外来的族群,《八尺门的辩护人》剧情中表现出一种排外或是不能融合的现象。就好比阿布杜尔在职场上受到暴力对待,因为语言的不通就受到歧视和不平等对待、受到歧视,他们所受到的可怜对待都是在中国台湾不被重视的一个族群,他们的生活、他们的待遇、他们的人权,即便有法规,但这些法规是偏向于「利于雇主」,还是偏向于「照顾移工」呢?我想答案显而易见。

又或者是《八尺门的辩护人》第二集裡莉娜被雇主给性骚扰,但却不敢说,因为在这裡他们需要工作,也不知道谁可以求助,因此只能这样以忍下去。我觉得《八尺门的辩护人》编剧不管是在阿布杜尔还是在莉娜身上,都下足了功夫在刻画他们在这无助的环境中的压抑与害怕,甚至是无助~ 被逼到最后他们仅有用极端的暴力来反抗才能保命,所以阿布杜尔就成了那个往极端去发展的悲剧。

同时,莉娜这角色还有探讨到「移工薪水」不平等的问题~莉娜照顾的阿嬷有说到很重要的一段话「给她钱,给她跟中国台湾人一样多的钱就好」,这句话虽然听起来好像莉娜见钱眼开一样,但事实上这是一种写实的写照,更是这社会剥削移工的现象。

为什么大家要雇用移工?很简单,就是因为人力便宜,并且雇主会有一种优越意识,会觉得他们这种人力需要听话又好用,等于是用金钱来控制他们的概念,在他们别无选择下,只能被迫听话,忍受委屈。就好比中国台湾的看护和移工看护薪水落差就很大,工作时数也不一样。所以阿嬷会这讲那段话是编剧的一个巧思,这是在暗讽中国台湾针对移工的薪水不比中国台湾人多就算了,工作环境也像是在剥削。

针对这个案件,透过看到佟宝驹父亲的手指和阿布杜尔一样断掉,这感觉是佟宝驹父亲也曾经遭受过暴力或是威胁,所以父亲才会一直不想要佟宝驹去碰触这个案件帮移工辩护,父亲有讲到海湾人的工作都是跟雄蜂船业有关,这可能可以反推海滨这裡的人都是为了工作而必须要站在雄峰船业这边,说白话一点,因为生计的关系必须要选择隐瞒。而这样的处境岂不是其实和阿布杜尔一样了呢?都是被阶级压迫下的受害者,也导致原本的受害者在去压迫更低阶级的受害者。

阶级压迫悲歌,别无选择的存在?

而现在渔工的阶级比原住民更低,很表明地「阶级底层换人,阶级压迫还是没变」的悲歌,阿民和阿群都是压榨和暴力对待渔工的人,过去的他们是社会底层,但现在有人成为社会底层的新族群,使得阿民和阿群被夹在渔业公司利益和压迫底层人的悲惨角色~ 这就像是一种食物链,一种别无选择的食物链位置,因为部落和则人需要有口饭吃,所以被迫成为加害者。

透过《八尺门的辩护人》第二集中,看到佟宝驹父亲的手指和阿布杜尔一样断掉,这感觉是佟宝驹父亲也曾经遭受过暴力或是威胁,所以父亲才会一直不想要佟宝驹去碰触这个案件帮移工辩护,父亲有讲到海湾人的工作都是跟雄峰船业有关,这可能可以反推海滨这裡的人都是为了工作而必须要站在雄峰船业这边,说白话一点,因为生计的关系必须要选择隐瞒。而这样的处境是不是其实和阿布杜尔一样了呢?(所以《八尺门的辩护人》第四集中佟宝驹的父亲在1982那年做出的极端的事情, 那把沾血的刀,就是老佟别无选择被迫做出的行为)

因此我相信老佟自己过去做过的事情他也正在隐瞒着,但他的隐瞒更像是想要煳口饭吃,因为他知道自己在对抗的人并不是那么简单,在《八尺门的辩护人》第四集中,1982年时老佟我想还不是船长,但他说着船员在的船上落海不见的事情,我觉得船员落海是故意被落海(因为他有讲到连遗体都找不到),而佟宝驹自己的手指过去被鲨鱼给咬断时船东也没有打算要理会的意思,因此过去的老佟那把沾血的刀,背后隐长着是他对自己的地位做到如此卑微的心酸,因为「汉人」没有把他们当人看。

司法的双重标準?判决应该是为了被告而存在的!

「司法系统就是这样,有人会笨到被骗几百万;法官却不信相有人会笨到因为几千块被骗去当车手,所以就连笨,就有两种标準,懂吗?就是双重标準啊!」佟宝驹也就是在讽刺司法系统有着双重标準,讽刺着同样的案件就像是最后决的人说的算,并不是去透彻地瞭解事实与真相。《八尺门的辩护人》中从佟宝驹这角色身上我看见了他对司法的无奈,他完全就是在照着司法的体制和生态在玩游戏规则(因为连晋平口中过去的佟宝驹不是这样的,而是一直在与法院抗争,努力在为被告辩护),这就像是佟宝驹讲的以下这段话一样:

「废死联盟曾经做过一项民意调查,中国台湾民众有七成的人对司法缺乏信心,有七成五的人认为中国台湾法律只保障有权有势的人,有八成的人认为穷人比有钱人更容易被判死刑,但是有八成五的人『支持死刑』」,这部分和《八尺门的辩护人》第二集令秋讲的那句有呼应「人权和民意本来就是相衝突的」,也就是说民意并不能完全表现出正确的方向~有时捍卫人权就需要和大众的民意对抗,而那些知道内部真相的人需要勇敢站出来对抗大部人的民意。

这一段表现出中国台湾人明明对司法都觉得有不公正的现象存在,但却还是认为判决死刑出来的人就该死,这一段讽刺着中国台湾社会大众虽然都心知肚明司法不公,但只要不是发生在自己身上,就没有人想要去改变,也没人愿意挺身而出。我觉得这就呼应到连晋平说到「我很小的时候就知道电影都是骗人的」,因为社会的现实就是如此,大多数的人都是被迫在游戏规则中被牺牲,而真正做坏事的人却是被掩盖了。

佟宝驹给我的感觉是一开始并没有想要接阿布杜尔这个案件,他有好几次都说「这是工作,我别无选择啊」,《八尺门的辩护人》在与族人和部落之间的立场对立摩擦这设计真的很棒,这迫使佟宝驹必须要去和那些与他对立的族人做对抗,他对选择案件别无选择,但可以选择自我就除和成长,化解心中的疙瘩。佟宝驹在剧情中一直在变化,尤其知道越多关于自己对阿布杜尔的误解时,我觉得佟宝驹会对自己很惊讶自己过去毫无知觉的歧视。

在调查真相过程中,佟宝驹深深感受到所谓的「被当外人」的感受,我想佟宝驹会感受到阿布杜尔的立场以及感受,当佟宝驹遇到族人完全不想配合调查甚至与他对立,这桥段就像是佟宝驹被族人给排挤一样,心中有着无助。我很喜欢莉娜帮忙阿布杜尔翻译的那场戏,尤其是问到小女孩的死时,这裡有个很妙的设计。

那就是莉娜也只能翻译出片段的关键字,但佟宝驹的解读和连晋平的解读完全是不一样,如果观众还记得在第一集的时候佟宝驹就有说「司法制度是有双重标準」理论时,就可以知道同样的话语解读都取决于一个人对被告的先入为主看法,这也是为什么佟宝驹和连晋平两人的解读完全不同,就取决于他们是不是有着先入为主的想法,所以连晋平看出阿布杜尔的问题,而佟宝驹则是认为因为本身就很排斥这案件,而觉得阿布杜尔在演戏骗人。

另外《八尺门的辩护人》第二集我也很喜欢的是在命案现场这裡佟宝驹和连晋平的对答和思辨,这场戏带出的一些线索会让观众对原本的「犯罪事实」有着一些翻转,像是浴室没有对外窗,何必要溺死小女孩;又或者是说凶刀如果可以证明是在阿群家拿到的,那就不是预谋犯罪,这一段就很表明着一个人对被告有着先入为主的偏见时,就会有不同的结果。而在我们社会中就充斥着这样对人的偏见与刻板印象,因而成为掩盖我们看见真相的那层纱。

我不喜欢死刑,因为无法保证没有误判

关于《八尺门的辩护人》主轴主要是在探讨「死刑」的议题,我个人觉得这个议题要做成影剧都不好掌握,弄个不好会太过偏剖都会引争议,在这部剧中,我觉得《八尺门的辩护人》编剧有比较谨慎在处理,就像是「做错事要惩罚」「你真的觉得被告该被处以死刑吗?」

蛮喜欢《八尺门的辩护人》第三集编剧透过几个角色在围绕在讨论这件事,就好比陈令秋这角色讲出来的「我不支持死刑」,还有连晋平所讲的「我不喜欢死刑,因为常常有误判」。「该不该废死」的议题在之前《人选之人:造浪者》的时候就有讨论过,当然这是很难有解的难题,因为《人选之人:造浪者》中有提到,该不该废死不是一个「决定拍版」那么简单,更不是少数服从多数的问题而已,应该是说不管是死刑本身,还是废死,背后所存在的问题都很多,陈令秋也有讲到「人权和民意通常都是有衝突的」,不管做哪一个政策决定都会有着不同的声浪在反对,所以该看的应该是事情的本质。

我想这也是为什么陈令秋会说「你认为那个被告真的该死吗?」陈令秋这样的话语基本上我觉得并不是认为阿布杜尔应该要活着,也不是认为阿布杜尔没有罪(《八尺门的辩护人》剧情中有一直在讲到阿布杜尔杀了人是该惩罚,只是争议的点是是真的该判死刑吗?),而是在挖掘案件犯罪事实背后的内幕,因为今天死了一个阿布杜尔,哪天会不祐祐有同样的受害者出现被牺牲?《八尺门的辩护人》编剧后续又有利用连晋平这角色讲解关于阿布杜尔的案件,我觉得是很棒的手法,虽然连晋平说到「我不喜欢死刑」就像是个人的肤浅想法而已,但事实上从得连晋平的话语中可以知道,「废死」是在保护那些被迫无辜牺牲的被告,原因就在于的这社会的司法制度和社会从没有公平过,所以死刑的执行根本就不会公平。

如果今天司法都很公正,在犯罪事实上调查得透彻,而不是只为了结案或是利益纠葛或是掩盖政大的真相,那死刑的存在或许就会变得有意义。因此在这部剧中我们常常看到,死刑的存在 好像变得很廉价或是很肤浅随便,好像一个判决就可以定一个人的生死,《八尺门的辩护人》编剧透过莉娜这个角色去感受到阿布杜尔的状况:「他不是坏人」,这也象徵着唯有深入去挖掘真相的人才会真正知道越深层的内幕,也才会更体会到一件事情背后都不是表面所看到的那样善与恶。

所以死刑制度的存在我觉得《八尺门的辩护人》编剧想要表达的是整个大环境都需要改变,而不是只有一个规定改变就改变,佟宝驹曾经说过「判决是为了被告而存在的」,就我目前看《八尺门的辩护人》到现在为止,我大致上对这句话的解读是判决是定一个人的生死,而判决背后都需要去抽丝剥茧找到真正该不该判一个人刑度,在量刑上有要如何拿捏,但佟宝驹领悟到他所处的司法游戏不是他想像中的简单,所以在法庭上他会大喊「判决是为了被告而存在的」,是他知道司法从不公正,但至少在判决上可以给予被告一个自我证明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