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95年是一个重要的年份。
这一年电影诞生了,标志着一个新纪元的开始,与其他艺术形式相比,电影的直观性和生动性,使其在短时间内得到极大的发展。
而且借助电影这种媒介,无数的改编自戏剧和小说的电影被搬上银幕,并产生了不少经典影片,从而使小说和电影结合更加紧密。
只不过,改编从来都是两面性,符合书粉期待或对普通观众不友好,是改编不可避免的问题,在这一方面,姜文似乎有着神奇的魅力,总能将小说化成自己的风格。

姜文是个神奇的演员,他的年龄并不算很大,但是却与第三、四、五、六代导演都合作过,如《本命年》、《红高粱》、《末代皇后》、《芙蓉镇》。
与作为演员的高产量不同,身为导演的姜文,二十多年来,只拍出了六部电影,而且全部都改编自非经典的小说。
这样的选择有一个好处,那就是在一定程度上削弱了读者先入为主的阅读想象,从而获取了相对自由的改编权。

首先要提的自然是姜文电影的叙事性。
在小说《动物凶猛》中,王朔用略带夸张的语气,把十年动乱的记忆书写成一段个人的记忆,那个特殊的时代因为个人视点的切入而拓展出了一片疯狂、梦幻又掺杂着茫然的空间。
所以在看小说时,并没有伤痛感,有的只是以“我”为视角的讲述,说了一场动乱下青春洋溢的年少,若没有经历过那个年代,可能会觉得胡言乱语,但有过了解就会感同身受。

姜文将其改编成了电影《阳光灿烂的日子》,被誉为华语电影不可多得经典影片。
在这部向青春致敬的影片中,导演姜文采用了零聚焦和内聚焦双重的视角进行叙事,以马小军的角度去表现玩闹性的情节,记录那段因个人记忆变得梦幻和美化的特殊青春。
正如姜文所说: “电影是梦,这群人已忘掉了自己融入了梦当中,我们的梦是青春的梦,那是一个正处于青春期的国家中的一群危险青年的故事。
他们的激情火一般四处燃烧着,火焰中有强烈的爱和恨。如今大火熄灭了,灰烬中仍噼啪作响,谁说激情已经逝去?”

另外,姜文也通过电影道出了自己对逝去的怀念。
在《远方的大雁》的背景音乐中,姜文用沧桑的声音说出:“北京,变得这么快,20 年的功夫她己经成为一个现代化的城市,我几乎从中找不到任何记忆里的东西,事实上这种变化已破坏了我的记忆,使我分不清幻觉和真实。”
这种画外音和电影画面结合在一起的拍摄手法,让电影虚实结合,造成一种朦胧的观感,并完美地从小说文字内部羽化出怀旧复古的视听画面。

但这种叙事性,姜文并没有很好的运用在《太阳照常升起》上,因为他想表达的太多,导致电影意象太多,让人难以看懂。
这部电影改编自小说《天鹅绒》,但是影片只取材了四分之一,其他的四分之三就是导演添加的,改编后丰富了小说的内容。
至此之后,影片完全脱离了小说的叙事模式,为了表现生活的真实面貌,姜文选择了零聚焦的单一视点,非常客观地,可以说是毫不遮掩地把生命的毫无预知性展露出来。

其次是姜文对小说中人物的再加工。
如在《阳光灿烂的日子》里,姜文添加了小说中没有的人物,如胡老师和古伦木,以胡老师为搞笑加料,以古伦木反应老北京还是有一些东西不会变。
同时,为使情节集中更有表现力,姜文选择略去了原作中的一些次要人物,如米兰的父母等,这样使剧情更紧凑,使电影更具表现力和镜头张力。

当然,对小说人物最精彩的改编当属《让子弹飞》。
在原着《盗官记》中的张牧之愤世嫉俗,而电影中的张牧之兼具匪气和道义,他拒绝所谓的“跪着要饭”的为官哲学。
不仅如此,他还要求老百姓对自己下跪,因为他到鹅城就是为了办三件事,即“公平、公平,还是xx的公平”。
他给当地老百姓带来的一种民主的理念,因为他不是一般的江湖草莽,而是主张平等,追求民主的革命者,从而提升了影片额政治意识。

最好是姜文电影中的配乐与色彩。
电影是梦,而音乐和色彩是这场梦的缔造者,音乐不仅可以融于电影画面意境,更是人物心理世界的外延和物化。
姜文在接受采访时曾说过:“我听说梦是没有颜色的,是黑白的。当我听到了这句话,我就不断去注意我自己的梦,结果发现自己的梦是有颜色的。不但有颜色,而且梦里的颜色更绚烂。”

所以他在《阳光照常升起》中是这样展现梦境的。
片中梦中的颜色,有雪白的鹅卵石,蓝色静谧的天空,黄色的沙漠等等。
但最主要的是红色,红色的比目鱼鞋、红色的云南乡间小路、红色的烈日朝阳、红色的篝火狂欢、红色的绚烂鲜花,红色是火的颜色,充满着热情、激情与活力,挥洒极度张扬的美。
由此反应出在那个压抑的年代,人们内心的躁动和不安,借此传达出一种呐喊,一种“从来如此,便对吗”的呐喊。

导演姜文一直对音乐存在着一种梦想,他渴望将画面浸润在音乐之中。
如果换种说法来看,也许是音乐激活了姜文的电影,不管是《阳光灿烂的日子》的“毛主席,革命战士敬祝您万寿无疆”,还是《太阳照常升起》中的“黑姑娘的眼睛”。
姜文通过对这些音乐匠心独运地选择和安排,弹奏出一曲意味深长的弦外之音,正是这种有机的结合,让他的电影中的配乐有了升华的感觉。

这就是姜文,不会循规蹈矩,但对传统的理解比谁都清楚。
他很明白自己想要什么,更懂得在自己的电影中,保持小说的文学性,从而激发电影的艺术性。
所以他才会宁缺毋滥,他不必刻意迎合市场,因为他的出现就是对市场的一次改革,一次良币驱逐劣币的推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