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9年,一部《女巫布莱尔》火遍全美。
手持DV的拍摄形式、独具匠心的营销方式,使得当时不少人误以为这是真实发生的事情,从而以极低的制作成本换来了令人咋舌的票房成绩。
在它之后,伪纪录片如同雨后春笋般涌出,在自成一派的同时,形式也越发多样。
监控录像、无人机、GoPro,甚至是电脑桌面。
——《网络谜踪》。

主人公大卫的妻子因癌症去世,只留下他和16岁的女儿玛戈特相依为命。
父女俩的生活似乎并没有受到太大的影响,每天发信息、视频通话,非常亲密。
直到某天,女儿突然失踪,大卫在协助前来调查的女警探办案的同时,也用女儿的笔记本电脑打开她的社交软件寻找线索。
没想到的是,真实的女儿竟与他印象中截然不同。

故事看似简单,无非就是抽丝剥茧、探寻真相的悬疑破案,但制作团队在拍摄方式和细节铺垫上下足了功夫。
影片几乎全程采用颠覆常规的拍摄方法——桌面拍摄。
顾名思义,片中的拍摄对象完全是电脑桌面、手机屏幕、电视新闻截屏等画面,利用社交媒体、搜索引擎等现代网络手段提供信息和线索、推进剧情发展,就连角色之间的交流也完全通过打字和视频聊天实现。

如此冰冷的拍摄方式会让人感觉单调无趣、视野受限、产生疲惫感吗?当然不会。
一方面,本片的拍摄工作仅用了13天,后期剪辑却耗费了整整3年。
正所谓慢工出细活儿,这3年换来的是影片流畅且紧密的节奏。
全片既不故弄玄虚,也不藏头露尾,而是抽丝剥茧、不断抛出重磅信息,线索全部隐藏在画面里,几乎没有一个无意义的镜头,尽可能满足了观众的解谜心理。
尤其是影片开头,照片、视频、备忘录来回切换,短短几分钟的时间里就清晰地交代了大卫一家的基本信息、生活状态和经历的变故,甚至比演技和语言还要直接明了。

另一方面,导演阿尼什·查甘蒂及制作团队花费一年半的时间复制、还原了将近16年的电脑系统和各种软件的操作界面。
Windows桌面、文件夹目录、视频聊天、浏览器弹窗等画面全都是现代人熟知的操作界面,这些界面从视觉上拉近了与观众的心理距离,从而让人产生一种身临其境的真实质感。

而且导演巧妙地利用打字的节奏和快慢来表现角色的心理状态。
对于熟悉社交媒体的人来说,屏幕传达出的情绪不仅在于文字,诸如长时间停留在发送按钮上的画面、反复删除再打字的状态更是现实中很多人的真实写照。
这些屏幕动作的真实捕捉使得影片无需过多台词和演绎,已经足以令观众对人物的情绪和情感心领神会。

说了这么多,其实此类拍摄形式并非本片首创,像《巢穴》、《解除好友》系列都属于它的前辈。
但相比之下,本片赢在了故事本身。
整部电影看似是在讲述一桩离奇的失踪案件,实则内里还是回归了子女个人主义观念与传统家长制之间的矛盾与调和上来。
别觉得这很俗套,社会问题永远不会过时。

你看片中的大卫,每天和女儿发短信、视频通话,可女儿失踪后他想找她的朋友打听消息,却意识到自己一个也不认识。
登录女儿的社交账号后更是发现,她非但不是自己印象中的社交达人,反而是个独来独往、不爱与人交往、拒绝别人的邀请、根本没有朋友的独行侠。
表面亲密无间的父女情,实际竟隔着心与心之间的距离,究竟为何?

一切都要从妻子说起。
妻子去世后,大卫怕女儿伤心,于是关于妻子的一切都闭口不提。
妻子的电脑账号、教女儿做菜的视频全都被他隐藏起来,甚至在妻子生日当天,他告诉女儿有重要的事情,却在女儿满心期待了一整天后说不出口,最后搪塞过去。
大卫真的忘记妻子了吗?不,每次打字,他都习惯性地打出“妈妈也会为你骄傲”,随后再一一删除。
他只是以为时间可以治愈一切,殊不知母亲的离世一直是女儿内心挥之不去的阴霾。
女儿无法与任何人袒露心声,只能佯装快乐、逐渐边缘化,最终将网络当成自己唯一的栖身之所。

现在你明白本片为何要用“桌面电影”的方式来拍了吗?
大卫与女儿每天用手机和电脑交流,这是如今我们每一个现代人的真实写照。
它更是个隐喻——科技让交流变得快捷,可快捷背后,却是人与人之间深深的疏远与隔阂。
我们总是害怕谈论真正的情感,不断回避着真实,也总是把真正的自己隐藏在巨大的网络世界里,把伪装的自己放进现实生活。

正如大卫与女儿那样,面对至亲至爱的离世,一个害怕伤害不愿提起,一个害怕遗忘不断强调,却都忽略了至关重要的两个字——沟通。
沟通和观念上的不畅导致父亲对于女儿内心真正的想法知之甚少,而女儿的心灵寄托也唯有依靠网络才能得以宣泄。
两代人在各自的世界里拉扯着对方,试图将自己的观念和想法强加在对方身上,与其如此,倒不如彼此尊重,在冲突中找到有效的平衡。

互联网存在的意义是交流、传递信息,这种便捷应该让人更加亲密,而不是越发疏远。
当你与陌生人掏心掏肺时,千万别忘了最值得信赖的还是亲人。
当你彻底忘记了如何沟通时,你可能会对自己的孩子一无所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