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30多年前,戴着墨镜的王家卫导演了处女作黑帮片《旺角卡门》,引起轰动,获得不错的票房,还拿下金马和金像多个奖项及提名。
投资人邓光荣很高兴,大笔一挥,又给王家卫4000万港元,让他再拍一部黑帮片。还召集了六大明星,阵容豪华,有刘德华、张国荣、张曼玉、刘嘉玲、张学友和梁朝伟,因此全香港都十分期待。

但是王家卫沿袭他一贯作风,没写好剧本就开拍了。在他每天改一点剧本的努力中,这部承诺制片人的“黑帮片”,一度变成“警匪恋情片”,最后竟变成了彻头彻尾的文艺片,只在影片结尾照顾了一下投资方,安排了一处“黑帮”桥段。

香港观众满怀期待地想看看明星们边谈恋爱边打打杀杀,结果却是什么“一分钟的朋友”和飞到死得“无脚鸟”,于是4000万港元的成本只收回票房900万港元,上映没几天就下线。
赔惨了的邓光荣被气到医院打点滴。王家卫背上“票房毒药”的名声,几乎要被全香港影视圈投资人“封杀”。
但同样是这部片子,在1991年第10届金像奖上,一口气获得五项大奖,包括最佳电影、最佳导演、最佳男主角等。
说到这里,大家应该都知道了,这部片子就是《阿飞正传》。据说《阿飞正传》本来还有续集,影片末尾的梁朝伟就是下一个”阿飞“,只因票房失利,续集也就泡汤了。

王家卫拍《阿飞正传》这部片子不但把投资人送进医院,几个大牌明星也被虐得不行。
开拍前,梁朝伟向王家卫请教演技,一谈就是2个小时。张国荣听到后,也立刻约了王家卫,谈了4个小时。刘德华听说他们俩都见了,也一定要单独约见王家卫,谈话时间超过了前两位。
后来他们发现,虽然王家卫跟他们每人都讲了一遍故事,但每人听到的版本都不一样,甚至拍摄时,到现场才知道当天的台词。
刘德华本来被定为主演,后来王家卫发现张国荣表现卓著,更适合阿飞这个角色,于是二话不说,把主角换成张国荣,刘德华出演配角警察超仔。

电影开拍前,张国荣告别演唱会去加拿大休息了一阵,有些发胖,王家卫说:“哪有这么胖的阿飞?”张国荣只好玩命减肥。
张国荣在片中的表现可圈可点,可即使这样,他也在这部片子中创下了演绎生涯NG最多的记录——47次。
影片中有段张国荣和张满意的缠绵戏,但因为摄影机的机位特别,很容易引起演员的注意,拍了好几次王家卫都不满意。
后来副导演和张国荣说,你们要忘记摄影机,磨到像日常生活一样。
听了这句话都两人马上开窍了,真都隔绝了外在都一切,觉得世界只剩彼此。

梁朝伟为了拍这部戏,在片场等了半个月。轮到他时,王家卫让他拍一场吃梨的戏,可是拍了27次都不满意,不停地喊cut。梁朝伟崩溃了,回家痛哭:“不就是吃个梨吗?我演得有那么差吗?”
后来王家卫竟把这个吃梨戏份全删了,只在片尾留下了一个2分多钟,梁朝伟精心打扮自己的长镜头。

王家卫说梁朝伟把注意力放在表情上,却忽视了身体语言。最终梁朝伟理解了王家卫的理念,从此拍戏进入新境界,如鱼得水。
梁朝伟回家大哭的时候,女朋友刘嘉玲很生气,也很不解。等到她自己进组拍摄的时候,她也想哭了。
一个擦地板的戏,来来回回擦了几十遍,刘嘉玲问:到底要怎么擦嘛。王家卫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只说就是不对。结果NG到第46遍,刘嘉玲擦得满头大汗了才让通过。
还有刘德华一句台词,拍了20多次,张学友的一个低头,足足拍了60多次。可以想象,他们的内心有多崩溃!


但正因为导演的精雕细琢和演员们的精益求精,才给我们奉献了一部文艺片经典,尤其是主角阿旭这个人物形象,一直在电影史上熠熠生辉。
阿旭放浪又忧郁,狂野又细腻,梳着一丝不苟的油头,说着撩人心魄的情话。
他在文静温柔的苏丽珍的耳边轻轻地说:“你今晚会梦见我。”
第二天,他又毋庸置疑地告诉她:“1960年4月16号下午3点之前的一分钟,你和我在一起。因为你,我会记得那一分钟。我们曾经是一分钟的朋友,因为这是事实,你改变不了。因为已经过去了。”
果然苏丽珍改变不了,她也挣脱不了,她就像一只懵懂无知的小鹿,慌慌张张地闯进了猎人的陷阱。他轻而易举地俘获了她。
她很爱他,他也喜欢她,但她要的承诺,她要的婚姻,她要的安全感,他统统给不了。最终两人还是分手了。

很快,阿旭又和香艳动人的舞女咪咪好上了。他对她若即若离,反而让她欲罢不能。她想牢牢抓住他,想织一张网,把他死死地网在里头。但他却一言不合就毫不客气地把她赶出门外。
他从小被母亲抛弃,被一个交际花养大,他拥有一颗脆弱易碎、害怕受伤的心。缺失的安全感让他宁愿孤独,也不会被任何人占有,不会被任何人征服,不会为任何人停留。
他逃避苏丽珍的婚姻,逃避咪咪的深情,他用冷漠和不屑掩饰自己的自卑和恐惧,他游戏人生,眼神颓废,看破红尘,又在红尘里堕落。

他是那只没有脚的鸟,只能一直在天上飞呀飞呀,飞累了就在风里睡觉。这种鸟一辈子只能着地一次,那就是他死的时候。
他打开留声机,自由奔放的曼波舞曲汩汩流淌出来。他对着镜子,踩着节奏,跳起舞来。
他眯缝着双眼,嘴里应和着拍子,十分惬意。好像正张开双翼,在天空中自由自在地飞翔,带着点目空一切的骄傲。

无脚鸟就像无根的浮萍,让他得到自由,却得不到幸福。养母糜烂的生活和他自己放纵的经历也让他藐视男欢女爱的幸福。
他亲手掐灭一个个幸福的可能。他只能边飞边寻觅下一个幸福的所在。
他曾经执着地认为,他的根在生母那里,幸福就在他曾经待过的充满羊水的安详舒适的子宫里,就在他生母温柔慈爱的眼神里。所以他不停地追问生母的下落。

他花了好几年时间,与养母纠缠对峙,终于让养母松口,告诉了他生母的下落。但当他找到生母,却被她拒之门外。
这时他才幡然醒悟:“以前,以为有一种雀鸟,一开始飞便会飞到死才落地。其实它哪都没去。那雀鸟一开始就已经死了。”
他以为他一直在飞,一直在追寻什么。现在才知道,其实从母亲抛弃他的那一刻开始,自己的命运就已经注定。他觉得自己永远也飞不起来了。
他心如死灰,自暴自弃,无休止地沉沦,他放弃亲情,放弃爱情,甚至不把生死当回事。

他厌倦了这一切的一切,漫不经心地四处游荡,他用无所谓的态度惹上黑帮,用作死的方式结束自己的生命。
他就像一个愤世嫉俗的导演,将自己的命运破罐子破摔,看看最后能烂成什么样子。
最终,他的生命定格在一列呼啸在热带雨林丛中的火车上。这列火车不知从哪里来,也不知要到哪里去。


《阿飞正传》是张国荣退出乐坛、叱咤华语影视圈的开山之作。那孤傲迷茫的浪子形象给评委留下深刻的印象,精湛的演技让人叹为观止,最后他成功摘得香港电影金像奖影帝桂冠。
影片中旭仔的“无脚鸟”的独白和镜子前的独舞成为这部影片的标志,是华语影史上最为经典的片段之一。
那段穿白背心的舞蹈至今被不断模仿,甚至一度成了韩剧男主角的标配舞蹈。一众男神rain、金宇彬、李东健都在荧屏上跳得不亦乐乎。

只可惜,风头无量的他英年早逝。
2003年4月1日18点43分,他从香港文华酒店顶楼一跃而下。
为什么?他自己也不懂。
“我一生无做坏事,为何会这样???”
这是他留给人世间的最后一段话。

18年前,每年的愚人节只不过是一个可以搞怪的节日,而18年后,提起愚人节,心里总会想起一个人。
他曾经是那么灿烂地存在于这个世界之上,而如今却只剩一股莫名的荒凉。
挚爱唐鹤德先生发文说:想你了。
配图是一张哥哥的泳装照,照片中他明媚灿烂。

18年了,张国荣粉丝会的人数非但没有减少,反而增多。
他们很多人从未见过张国荣,可他们却从哥哥留下来的作品当中收获正能量,和找到人生方向。
韩国粉丝更是不断地在各种影视剧中重复地怀念他,韩剧里只要形容一个人长得帅,就说他像张国荣。

《寻梦环游记》里说:当这个世界没有任何人记得你,你也将会从这里消失了。
而被我们时刻怀念的哥哥,是不是会在另一个平行时空,好好地活着呢?
在那里,他不必光芒万丈,也无需满心负累,只要健康地活着就好。
2021年4月1日,哥哥,我们想你了。
